除日当早归,官事乃见留。执笔对之泣,哀此系中囚。
小人营糇粮,堕网不知羞。我亦恋薄禄,因循失归休。
不须论贤愚,均是为食谋。谁能暂纵遣。闵默愧前修。
熙宁四年作。此诗作者于元祐五年(一0九0)守杭州时有自和诗,题云:“熙宁中,轼守此郡,除夜直都厅,囚系皆满,日暮不得返舍,因题一诗于壁,今二十年矣!衰病之余,后忝郡寄,再经除夜,庭事萧然,三圄皆空。盖同僚之力,非拙朽所致,因和前篇……。”这就是“前篇”,题目是我从作后题中摘出的。
糇米(音hóu):干粮,这里糇粮,借指生活必需。
堕入法网:即犯法。
闵默:亦作悯默,心中有忧说不出来的意思。
前修:先贤。
世人之所共嗜者,美饮食,华衣服,好声色而已。有人焉,自以为高而笑之,弹琴奕棋,蓄古法书图画。客至,出而夸观之,自以为至矣。则又有笑之者曰:“古之人所以自表见于后世者,以有言语文章也,是恶足好?”而豪杰之士,又相与笑之,以为士当以功名闻于世,若乃施之空言,而不见于行事,此不得已者之所为也。而其所谓功名者,自知效一官,等而上之,至于伊、吕、稷、契之所营,刘、项、汤、武之所争,极矣。而或者犹未免乎笑,曰:“是区区者曾何足言,而许由辞之以为难,孔丘知之以为博。”由此言之,世之相笑,岂有既乎?
士方志于其所欲得,虽小物,有弃躯忘亲而驰之者。故有好书而不得其法,则椎心呕血几死而仅存,至于剖冢斫棺而求之。是岂声、色、臭、味足以移人哉。方其乐之也,虽其口,不能自言,而况他人乎?人特以己之不好,笑人之好,则过矣。
毗陵人张君希元,家世好书,所蓄古今人遗迹至多,尽刻诸石,筑室而藏之,属余为记。余,蜀人也。蜀之谚曰:“学书者纸费,学医者人费。”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世有好功名者,以其未试之学,而骤出之于政,其费人岂特医者之比乎?今张君以兼人之能,而位不称其才,优游终岁,无所役其心智,则以书自娱。然以余观之,君岂久闲者,蓄极而通,必将大发之于政。君知政之费人也甚于医,则愿以余之所言者为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