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
寒衣针线密,家信墨痕新。
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
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译文
爱子之心是没有穷尽的,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游子及时归来。
缝制寒衣的针脚密密麻麻地,家书里的字迹墨痕犹如新的一样。
看见儿子瘦了母亲心疼,呼叫着我细问旅途的艰难。
母亲啊,儿子已经愧对您了,不会忍心诉说漂泊在外所受的风尘。
注释
及辰:及时,正赶上时候。这里指过年之前能够返家。
寒衣针线密:唐诗人孟郊《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低徊:迟疑徘徊,扪心自问。愧人子:有愧于自己作儿子的未能尽到孝养父母的责任,反而惹得父母为自己操心。
风尘:这里指的是旅途的劳累苦辛。
参考资料:
1、中牟县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编;冉守岭主编,关爱青少年诗选,中国文联出版社,2011.08,第157页
2、许海山主编,中国历代诗词曲赋大观,北京燕山出版社,2007.4,第282页
蒋士铨与袁牧、赵翼齐名,是性灵派诗人代表人物之一。这首诗前六句描写他久别回家后见到母亲时母亲的欣喜之状和无微不至关怀。最后两句写自己长年在外,不能侍奉左右,反而连累老母牵挂的愧怍之情。第七句中的“愧”(惭愧、愧怍)就是指这个。但自己长年在外奔波也是无奈之举,而且风尘仆仆,十分辛苦,本来也是可以向母亲倾诉的。但看到母亲刚才见儿子回来时的高兴劲,特别是看到母亲是那么心疼儿子因在外劳累而“清瘦”了不少,自己又怎么忍心把在外面奔波劳累的情况告诉母亲而使她更增担忧呢?所以最后一句“不敢叹风尘”就是写这种复杂的感情的。
刻画慈母形象在于前六句描写他久别回家后见到母亲时母亲的欣喜之状和无微不至关怀。而最后两句写自己长年在外,不能侍奉左右,反而连累老母牵挂的愧怍之情。慈母形象具体表现“喜”“怜”“呼”
表达了作者念家,乾隆十一年(公元1746年),蒋士铨于年终前夕赶到家中,深感母亲对自己的关怀之情,故有此诗。可谓情真意切,语浅情浓。
母爱是人类最伟大、最无私的情感,但古诗中表现这一题材的作品却不很多,最著名的当属孟郊的《游子吟》,说尽了天下父母爱子之心。蒋士铨这首《岁暮到家》则从另一个角度细腻地刻画了母亲的爱心,与孟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诗中着意表现的母子之情,并没有停留在单纯、抽象的叙写上,而是借助衣物、语言行为和心理活动等使之具体化、形象化。
“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母亲对儿子的爱心没有止境,儿子及时归来使母亲惊喜万分,首联上句直写母亲的爱心,下句写久别的儿子岁暮之际回家团聚时母亲的喜悦心情,一个“喜”字,包含了母亲对儿子无尽的关怀和怜爱、思念和期望,是上句的最好注脚。
三四句说御寒的冬衣缝得针脚细密,问候的家信墨痕尚新。这两句诗极力突出母亲对儿子的关怀和思念:细细缝好御寒的冬衣,时时捎去嘘寒问暖的家信。那一针一线,一字一句中蕴涵了多少慈母的爱心。一个“密”字,道出了母亲对儿子的怜爱;一个“新”字,道出了母亲心中的思念和关怀。
五六句说一见面便心疼儿子的面容清瘦,叫着孩子问起一路上的艰辛。这里叙写母亲与儿子相见时的情景,进一步表现了母亲对儿子的怜爱:看到儿子面容清瘦,母亲心中十分怜惜,连忙把儿子叫到自己跟前,仔细询问一路上的风尘劳顿,问长问短,反反复复,不厌其烦。一“怜”一“问”,慈爱之心,跃然纸上。
最后两句写儿子心中惭愧自己没有尽到孝敬母亲的责任,不敢向母亲诉说那一路的风尘,这里通过直抒诗人的惭愧心情表达出母子之间的深情。在慈爱的母亲面前,诗人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充满了对母亲的感激和敬爱,另一方面也感到十分内疚,由于自己出门在外未能在母亲膝下承欢尽孝,深感未尽到人子的责任,从而辜负了母亲的拳拳之心。因此,不敢诉说自己旅途的艰辛。除了惭愧之外,此处也含有担心直言远行的劳顿,会使母亲更加心疼的含义,因此“不敢叹风尘”,自然也蕴涵了“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意味。
参考资料:
1、张承编著,经典诗词品读,中国社会出版社,2009.09,第63页
野花遮眼酒沾涕,塞耳愁听新朝事;
邸报束作一筐灰,朝衣典与栽花市。
新诗日日千余言,诗中无一忧民字;
旁人道我真聩聩,口不能答指山翠。
自从老杜得诗名,忧君爱国成儿戏。
言既无庸默不可,阮家那得不沉醉?
眼底浓浓一杯春,恸于洛阳年少泪。
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
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何遽不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宝帘闲挂小银钩”何遽不若“雾失楼台,月迷津渡”也。
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周介存置诸温韦之下,可为颠倒黑白矣。“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金荃》《浣花》,能有此气象耶?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罔不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界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界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界也。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恐为晏欧诸公所不许也。
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诗词皆然。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可无大误也。
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美成能入而不出。白石以降,于此二事皆未梦见。